# 姚师宝书
「今书院年考出榜,按分数排名,听好了!」
众人挤在书院主院内,他们前面是个木台,上面站着姚先生,手里拿着一卷纸,周围又立着其余八个客卿先生。
「第一,满书玟。第二,禾方锺。第三,詹仁。第四,阳忠……」
禾方锺发出一个惊喜声,旁边阳忠也长长松了一口气,笑了一下。
第四名,不错!
姚先生徐徐读下去,阳忠听到了「第二十七,司徒建。」,知道他的西夷朋友也过关了。
「第四十八,苗瑞珍。」
说到这里,姚先生突然停下来,目视众人。阳忠等学士也都知道,这年报名的是五十一人,但姚先生只读出了四十八个名字。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剩下三人,三人心中也蓦然生出个很强的不安敢。果不其然——
「以下三人,未合格,今后退出书院。第四十九,杨德散。第五十,沐风争。第五十一,和慈。」
那三人在众人的目光下,脸颊通红,欲要钻入地里,再也不要见到师弟师妹。阳忠注意到了一个趣点:那三人都不是灰暗陆地的,是上一批从星海选的人,今年或重考或晚报。
姚先生环顾众人,继续道:「每年书院发十个学奖,一个案首奖,归年考第一,及九个科目将,由书院九位教书先生发给今秋表现卓越的学士。请满书玟学士上台。」
听到有奖励,众人一时间忘记了即将被书院开除的人,让三人暗松了一口气。他们的注意力自然落到一个较为消瘦的少年,今方十五,但要比不少成年的学士高一些。他长得不错,温文尔雅,但身体上看不出一点力气,连个鸡都打不过的样子,很书生。
阳忠与这个满书玟并没多少交流,他平时很安静,不太爱跟同学聊天,闷头学习,故他只知道这位满师弟是前周人,即长周郡,与司徒建同乡。
满书玟上木台,躬身从姚先生接受奖赏,是一个修长的木匣。走下台时,他偷偷打开木匣看了一下,见到一串灵玉,整整一百线,心中一喜,连忙塞进储物囊里。众人礼貌地为他鼓掌,可阳忠见司徒建却负着手,不搭理他分毫。
有矛盾吗?
「请张先生上台赐奖。」接下来,姚先生让位于另外一个教书先生,让她上台。虽然历代上先生的尊称大多都是指男生,但并不是男生的独称。张先则是个女老师,一个温柔的中年女士,李国出身,国院的文学博士,在问玄书院教语文、经书、书法等课。虽然她从不生气,不像其余先生课堂上气势汹汹,但偏偏要求最高,考试最难。
张先生上台,面带微笑:「大家都很努力,值得表扬,可是一位学士出类拔萃,张某的学奖归于禾方锺!」
一个接一个,八位先生都发奖给八个学生,司徒建出乎他自己的预料得到了历史地理的奖赏,最后再轮到院长姚先生。
姚先生再次上台,手中又拿着一个木匣,可这个形状上宽一些,像是装书的盒子。
「姚某教理学,即天下万物之相互作用,灵草灵材之种类用途,炼金学之奥妙,在我课上有一个表现卓越,应当受奖。」
大半学士立刻看向阳忠,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。而正如众人之料,姚先生道:「请阳忠学士上台。」
众目睽睽之下,阳忠上台,深深作揖从姚先生接受奖励,拿到那木匣,便退下去。
「今年秋学已毕,明年再见,开门!」姚先生道,同时院门大开,表示这四月的苦学终于结束,直到下秋才再次赴学。
阳忠与司徒建结伴走出书院,打算找个地方吃饭。阳忠很想问他与满书玟之间的关系,又不敢触及到这种敏感的题,便道:「司徒兄获得了什么啊?」
司徒建笑了:「哦,这个。」他从囊中拿出一个卷轴,半展开让阳忠看。「这叫星天图,记载天上繁星的位置、星宿等,并加了各种星辰、星座在民间有什么神话、象征意义,但其实图中却有一个法阵,像是把一句向星尊的祈祷烙入图中,挂在家里辟邪,至少梁先生给我的信说的是这样,你的呢?」
阳忠也将自己拿到的木匣取出来,打开看了一眼。木匣内果然放了一本厚厚的书,较为陈旧的蓝色封皮上写了三个字:《奇物论》。
「奇物论?」阳忠好奇着翻开了一页,见书内的标题为:
> 天间千万灵材论
> 《奇物论》
> 唐子山著・姚漫言注
只见虽然标题与作者名字是印刷体,后面的「姚漫言注」却是手写的。
「姚漫言……难道这是姚先生的姓字?」阳、司徒两人都惊了一下,若是的话,一本姚先生亲自注释的书非同小可,且是手写注释,那真独一无二了。
「奇物论……倒是有点耳熟……」司徒建喃喃道,「诶,对了,我在藏书阁里找法术时,偶然经过炼金书籍的架子,看到了一两本标题《奇物论》的书,可是似乎要比这个薄一些……咱们找个地方坐下,你打开看看吧!」
于是两人兴致冲冲地跑到了港口中的一个酒楼,订了个小包厢,点的饭菜,便再次翻开书本,只见这本书记载了数百种非凡材料,及它们的基本用法、自然状况、分布区、危险度等一些要知。这本书再好再有用,也是府上能借到的,是多宗都有的,并不珍奇。
可是让这本书与众不同的是,在每一页后都是一两页密密麻麻的文字,正是姚先生之笔,注释了上述材料的炼制方法、适应法器等,比原文仔细十倍百倍。
这是一本炼器宝书。
司徒建的眼睛也睁大了,这个宝贝要比他的卷轴好个几个档次,可他在理学、炼金学上并没有什么兴趣,只能嗟叹姚先生的慷慨。
「那阳师弟应该要回去好好领悟这本书了吧,也许你将来会成为一个炼器宗师,到时候进士大考上马到成功!」司徒建笑道,同时将一块肠粉塞到口里。
阳忠则苦笑着摇了下头:「我确定是想,但这秋学以来,我的修为就寸步难进,何况我在一个法门上一直卡着瓶颈,回去后需要先把这个解决掉,才能管炼金这种瞎事儿。」
司徒建不由而叹:「唉,你说得对。秋学把我们全部精神都吸走了,这样子如何能修行?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秋学只是四个月吧,年间让我们调解一下。回去了我也得去修炼剑法,佚师父在把他的刀法为我的骑士剑调整,需要我的配合。」
阳忠这才知道司徒建的宽剑叫骑士剑,立刻联想到历史里学到的一些碎散的夕洲知识,知道他们的重骑兵人——骑士——在上古西夷社会里地位很高,用的武器应该正是司徒建常背的四尺宽剑。
海外此战法早已遗失,但看来陆地上的西夷人还保留得较为完整。
两人继续聊下去,边聊边吃,过了快一个时辰才互相告辞,返回自己的住处。
许鳞的山谷里。
胡贞与许鳞真人坐在院子前的一个石桌边。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是一个茶壶,壶里泡着李国的一种上品白茶。胡贞幼时并未喝过多少茶,毕竟灰暗陆地上的环境恶劣,茶虽然有但绝对是个奢侈品,一两茶一块金那种夸张的价钱,故村里只有村长有一小罐,只在重要日子时才拿出来,当时的小胡贞尝了一口,不怎么好喝。
可是自从到了李国,天天喝梨花岛上的好茶,他也开始喜欢上这种饮品,喝完后就感觉全身舒坦,有一种静心的效果。
今日便是冬至,许鳞说阳忠大概在午后回来,两人便开始等。结果等了半个多时辰,才见到阳忠的身影,从远处走过来。
「阳师孙,坐,自己倒茶。」许鳞淡淡道。
阳忠从命,给自己倒了杯茶,坐在石桌边。他能见到胡贞胸里塞满了话语,就是不敢直接吐出来。
「秋学如何,年考考过了吧?」许鳞又问。
阳忠点头:「秋学很累,但学得很多,弟子这次考了第四名,并得了姚先生的理学学奖。」
「哦。」许鳞眉梢稍微动了一下,便说明已经很惊讶了,赞了一句:「院长先生最为严格, 得他的认可难得啊,小阳此次做得不错。」
阳忠立刻充满了自信。
「说起秋学,今年我带你师弟去李国见识一下旧世国度,他得益颇多,具体的经历便让你们自己聊。但今后胡师孙也会随你入秋学,并直接跳一年,故需要阳师孙今年的笔记作为参考。」
阳忠猝不及防,没料到许鳞师祖会问这件事,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,最终将他的话词想通,点头:「哦——好,弟子这就给师祖。」
「也不用那么急。」许鳞抿了一口茶,随后给了阳忠一个薄册,只有几页的样子,道:「你自己也许会需要的,本座为你抄了个复印术,你先学学,给自己再印一套。」
「谢师祖。」阳忠收起册子。
「那,你读过《昌来》后的悟道中,有什么成就吗?」
「弟子参悟昌来的道,学他那一世界的炼金术,确有小成,可还算是试品,还不精致,需要完善,师祖请看。」
他拿出自己怀中的金表,只见两人的眼睛都直了。
「嘘……」许鳞吐出一口浊气,让自己再次冷静。阳忠在炼金术上大有进步,是在他所料之中,可他万万没想到阳忠还真能把金表做出来。
那个玩意不知为何,在东海早就失传了。
神战后许多西夷机械的器都失传了,在莫名的天灾中毁掉了,手能握的小表也在其内。至于为何后来彻底失传,其实愿意很简单:需求不在。能炼出如此轻巧的部件, 往往都是仙宗中的炼器师,但炼器师的业务是炼制法器,并不是搞这种小饰品的。
「难怪院长先生如此看好你,小阳你在炼器上是有天赋的。」许鳞评论了一句,很不像以往那般云淡风轻。
胡贞的震惊,只在许鳞之上。许鳞只是欣赏阳忠的才能,但刚读完《昌来》道书的胡贞,此时见到书中核心的物品,昌来的「道」就那样子躺在阳忠的手里,就仿佛见到旧世复活,南山民国复原于阳忠的手中。
「阳兄,你给我借一下,好不?」胡贞忐忑道。
「没事!」阳忠爽快地答应他,可瞬间语气变得如姚先生那般带着一丝杀意的严肃:「但弄坏了你给倍我一个!」
胡贞吓了一跳,阳忠从未对他生过任何大的脾气,对他生气也顶多是随心骂几句,或就不跟他说话,连骂中也用不到几脏词。他是首一次感受到如此大的杀意,可见这块对阳忠有多重要,连忙笑道:「哈哈,一定,一定。」
那股杀意立刻消失,阳忠站起来向许鳞行礼:「弟子在姜长老给的一个法门中遇到了瓶颈,还需要闭关几日,就先告辞了。」转向胡贞,他略带歉意道:「胡兄啊,这事儿比较要紧,咱们过几日再聊聊吧。」
却不见到半点凶猛。
……
一个静室内,阳忠盘坐在一个蒲团上,缓缓呼吸,闭目养神,运转雷雨诀的「心止」部。直到他感觉到心中没有一个波澜,他才睁眼,轻轻取出来两本书。
一本是《龙歌真经》,他将柔软无比的丝绸页展开,转到「龙威」首句,轻轻将之放在身前的矮木案上。
他并不是想再读这本书,毕竟已经读过好几次了,而就是把它放在背景里,让他的下意识一直念到这本书。
第二本书是许鳞给他的道书,《赵穹・夜夏烈》,握在手中。
如何修成龙威,他没有头绪,因为他根本不能与这套法门产生任何共鸣。
于是,他将做的是求这个共鸣,去当一条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