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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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星海府 翌日,阳忠心神归回现实,发现厅内没有蓝龙,也没有白衣道士,只有他一人。檀香早已烧尽,空气清凉凉的。大门开了个小逢,朝阳之光照射进来,些许尘埃在光柱中漂浮。 阳忠缓缓起身,对双神行礼,然后走向庙门。通过大门,他眯了下眼,还未适应强烈的阳光照射。他几乎可以确认,在星海上太阳要强上许多,但也许只是因为他一直是待在黑暗处。 庙外也静静的,早晨的白雾覆盖了山谷里的森林村落,下方庞大的老竹村如昨晚一样隐约可见,阳忠只见其楼房密集,建筑风格与他们荒凉陆地上没什么大区别,就是村中有几栋高塔有点不同。当然在荒凉陆地上高塔容易引雷电,容易被风刮倒,所以不太常建。 阳忠还真想去逛逛这旧日国度一村,但知道长辈们未允许,他们不能擅自晃荡。 所以他漫步往那小院子去,很快听闻讲道声,进院见白衣道士在对众新弟子讲道——也不是什么大自然的奥妙,至少阳忠等人不认为是,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道士会讲的。见阳忠来,白衣道士微笑点头,略微举了下手中的道经以为行礼,而后继续讲话。周围除了他一位长辈,没其他人。 那些新弟子一大半都难掩饰他们的无聊,毕竟大半都是武夫,武夫哪管什么「非有道不可言,不可言即道」等无聊事啊,那些炼法士则听得更专注一点,但只是一点,因为那道士说的与施法御自然没明显的关系。[^1] 可毕竟都是道家人,显然师祖们就请了谢道人来讲一讲。 阳忠坐下,耐心听完,身旁胡贞明显心不在焉,愣愣地望向高空,甚至没意识到阳忠的到来。 只到过了一两刻钟,白衣道士讲完起身,胡贞才回过神,大惊发现阳忠在他身边。「诶阳兄啊你从哪儿来的?」 阳忠眉梢挑了一挑,「我已经坐在这儿近两刻钟了。」 胡贞有点难以置信,「不可能吧,否则我早就见到你了。」只听对方淡淡道:「你在发呆。」胡贞这就无语可言了。 过了会,他又凑近点, 低声道:「你昨晚去哪儿了?那个那个……杜什么的说你半夜出去了,便没回来,早上也没见到你,只被某个师祖给叫醒了,说今天下午可能就会出发。」 阳忠耸耸肩,「今天下午?哦,我在庙里。」 「……你在庙里干啥?」 「奉香啊。」 「一整夜?」 「也打坐了一会儿。」 胡贞罢出一副无奈,便不再说了。阳忠这点古怪了些,之前也突然会有「灵感」而自己去恍惚一会儿,胡贞喊他他也不回应,只能自己去练剑或找事去做,只是最近频繁了些。当然这并不是坏事,因为阳忠越显得心不在焉,法力的进步越快,胡贞多时也是跟阳忠切磋才突破某个瓶颈而得一些成果。 因为天还早着,陆、南、慕容、络宛、及许师祖都不在庙,灵族墨谷师祖让他们在山上晃,惟一就是勿要下山,他与白衣谢道人会看着。虽然墨师祖说完就走了,弟子们不知其去向,他们都相信金丹大修都有能力监控他们,所以老老实实地待在山上。 李国区域偏南,气候明显比阳忠的家乡金山热得多,当然这里阳光灿烂,蔚蓝天空中少有白云朵漂漂,安宁如仙境。 没有恶劣的环境,更没有任何压力,那些新弟子仿佛又变成了儿童,在山上的碧绿森林中戏耍。 在太阳即将下降时,一声宏大的嗓音突然回荡在山上:「小师孙们!下山来!」此时胡贞正在一条瀑布下的清澈小池泡着,情绪松散,闻之吓了一跳连忙站起,水花四溅,溅湿了他的衣衫。 阳忠在不远处散步,回到路上见胡贞一副狼狈的模样,欲要说话,却被胡贞冷冰冰的目光给止住了。两人无声下山,在小道院中见到了陆、许等师祖。其余不少弟子衣裳都有污迹,在山林中弄赃了。 陆师祖没理这个,静静等待他们都到齐,后说:「所有人都到齐,那该出海了。随我上舟。」 他们来到了附近的山崖,陆师祖袖子一挥,巨大飞舟出现在山崖边。他一步跨上,众弟子小心地跳过实地与飞舟的一尺距离。飞舟缓慢上升,开始往李国岛屿内部飞去,直往东。 「李岛,」飞行中,陆师祖开始缓慢介绍道,「乃内海上第二大岛,且是离陆地最近的岛屿,上古为大势之郡州,今为李国,为李室所统治,是我们所知的最后一个前纪元的国度。也就是说,万星海上自古至今是没有国邦此概念,只有李为上古大势一部分才不同。 「嗯,提醒你们一下啊,在李国上的空中,以及万星海几乎所有的宗门上,都不许私下飞行,这是众宗门的常规。甚至在李国,除了你能以自己双翼飞行,必须要申请个什么通飞书,本府的执事也不免此手续。」他嗤笑了一声,「当然你若成为本府的元婴长老,孰宗敢不让你来往?」 此时李岛中的连绵山脉在他们底下飞过,时不时见到一座座小村落在山谷中,条条小路将它们连起。忽然,高山变成平地,李国东岸的平原地区展现在他们的眼前,从山麓到远处的海边数百里远。一条小河蜿蜒往海,见其海口有一个黑点,黑点迅速化为一座极大的城邑,覆盖岸边方圆十余里。 「渑漓城,算李东较大的一座城邑,人口约二十万。」陆师祖不甚在意道。众弟子着迷般地盯着那座城邑,见小街如丝,人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在街上行走。这种充满活力的场景,阳忠等人是想象不出来的,现在亲眼见到如此繁华的地方,还真是大开眼界。 东海真是一处世外桃花源。 很快,渑漓城已经在他们的背后了,飞舟已经离开李国,在蔚蓝的海洋上飞行。忽然,舟外泛起白光,速度骤然上升,若从外面看只见那飞舟化为白虹消失在天际边。 这般速度,远超乎在陆地上的飞速,让众弟子大惊。当时他们已经觉得飞舟够快了,现在飞舟之快,令无尽海洋变成模糊一片,天上的云朵宛如野马般奔跑。 可是,同时他们意识到了东海之大,大得离谱,飞舟极速走了数日,依旧是一片蓝的,离开李国后再没见到一个岛屿。 又过几日,突然一人惊呼道:「有岛!」其余弟子轰然冲向那边,见远处百里有余有黑乎乎一片,突兀出海,形成一座奇异大山。那座山之宽,超过金山山脉几乎所有山岳,惟亡云山可能比它大个些许,可其高度不过数百丈,山顶之线虽然参差不齐,去平均来说还是很平的。 陆师祖短短几句:「那是仙桑岛,古桑门之地,是一座上古大火山。古桑门是我们星府的大盟友之一,据说是上古门主与宗府主有很深的交情而立盟。勿得罪,因为都是自家人。」 他们的轨迹细微变了些,以巨大的弧形路绕过了仙桑岛,及其后的数个小屿,岛与岛之间的距离少则数十里,多则两百里有余,占了一片巨大的海域。 阳忠的家乡,那片荒凉大地虽然也大,却因为天常年灰暗,云烟氤氲,看不到远方,不能真正感觉到世间之广。 之后的数旬中,阳忠等人虽然每几天见到大小岛屿,大多时周围却只有无尽的汪洋。天气也很好,几乎一直是晴天,能眺望数百里的大好晴天,白天有强烈的阳光,夜里有温柔的黄红月光。只有一次,见直前方百里外乌云成山,数十万丈突兀冲天,下方一片压抑的黑暗,里头狂风暴雨。此谓台风,海上大夏日时较为常见的场景。台风云之广,小则数百里,大则数千里,陆师祖是欲避开,又不想绕太多路,最终从台风外围穿过去。 里面一片灰暗,雷电连绵不绝,雨滴宛如火铳之弹激射而下,飞舟上泛起白芒,护着众人。 当然,此影对阳忠等人已经屡见不鲜,这种风雨?一旬至少有一两次。 他们无波折而穿过了台风,虽然陆师祖说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闯,因为台风风雨里很可能会藏着大海妖,但他们一行还算很平安的。 在入海大约一两月后,终于见正前方有一群岛屿,从这么远而观显得异常渺小,宛如几粒沙子洒在海面上。 「这是碎璃岛,星府的宗府地盘!碎璃群岛供星府下所有府宫、支派、盟友等的弟子们交往,也是所有新弟子临时住宿的地方。」陆师祖从船尾朗声道,「嗯,你们陆地上用银居多,在海上银子只能买凡俗物品,更多用的则是这,灵玉石。」 他从囊里登出一串玉钱,那玉钱平均都呈绿色,却色调各异,很有奇妙感。阳忠认只那个叫「灵玉」的玉石,因为方直斤的刀就带了一块。 「炼气弟子基本上是每年领一贯,就是一百普通灵玉币,每月领十两银,我们也会给一些基本的法器等物品,此事后再说,先上岛,给你们——嗯?」 陆师祖忽然扭头往一旁看去。众人顺着他的眼神,望向远处,只见从空中一朵白云中出现了一个巨影,呈帆船形,那影子拉近距离,从云中突出了一艘豪华巨舟,红木带金边,船帆鲜红如血,有金丝绣云纹,呈三角形,宛如展开的龙翼。 「见那艘飞舟,可不是廉师弟吗。」陆师祖郎声道,他的声音轻易传过两舟之前的数里距离,过了几息,对方的舟山传回来一声不明显是男女,带有奇异的质感的语音,「哦?是青启哥吗,好久不见啊,别来无恙?」 陆师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他已经认识了这个廉子善过百年了,这怪胎自从一开始就非要叫他青启哥而不是陆师兄,曾经陆青启还真怀疑这人喜欢上了自己,但他似乎就是那样子的。所以他装作未闻,直接回答:「还好呢,就是中途长了些,倒是廉师弟应该是去了长周郡吧,怎么这时候才回。」 那姓廉的金丹语气突然严肃起来,「我们往南绕了一下,没想到在南海被魔渊府的人拦住了。」 阳忠所在的飞舟突然震了一下。「什么?」陆师祖失声道。 「嗯,看来老长老们的治安术在衰退啊,我们被堂堂一位金丹魔修及数位筑基给拦住了。呵,可是区区这些对付不了六个星府金丹!」 「上报了吗?」 「回去就报,」廉师祖的语气又忽然变回那种轻漂漂的了,「所以啊青启哥你得帮我一下哦,毕竟金丹还有自己事,应该是执事负责看新弟子的。」 「诶好了好了好了!」陆师祖摆摆手,随后用一种很冰冷的语气对阳忠等人道:「那,你们已见海上之不安,勿擅自闯荡,否则死得冤枉!」 ----- [^1]: 《关尹子》